人體攝影如何逃離男性的凝視？Unwoods攝影展觀後感

逃離男性的凝視

前陣子去Homey’s Café看了Unwoods的《Wild / Mild》攝影展。

之前是在臉書看到他的作品，他的創作多以女性的裸體、搭配自然景色的重曝，呈現出一種纖細柔美的風格。直到看了他的展以前，我一直以為這些作品是出自於女攝影師，因為這些作品雖有女性的裸體，卻沒有一般男性攝影師易有的佔有慾與侵犯的感受。

我曾經看過一些攝影師，他們鏡頭下的女性，彷彿被物化一般，從照片中可以感覺到攝影師彷彿將女性模特兒變成了一個個可以蒐藏的物件一般。當看穿了這意圖，我內心不禁產生了噁心之感。

但Unwoods的作品卻不太有這樣的感覺，反而能感受到其作品中女性的纖細、神秘、易逝的感受。所以當我知道這些攝影作品出於男性之手，我大為驚訝。

在看了他的作品後，我一直思索著，究竟是怎樣的攝影技術或美感的運用，可以讓女性逃離男性的凝視與有色眼光呢？

鏡頭下如空氣般易逝的女性

也許有些跳痛，但後來我想起攝影圈、文青常使用的一個詞彙「空氣感」或許可以解釋。

那麼什麼是「空氣感」呢？

一般在講到空氣感，都會想到日式攝影作品中那種清新、柔美、低彩度、低對比的風格。但是，這些描述並無法讓我們理解為何這樣的攝影風格會讓我們傾心。

我想，我們必須從日本的文化脈絡來理解「空氣感」這樣的攝影風格。

在日本的禪美學文化裡，有所謂的「侘寂」。侘寂意指那種短暫、易逝、不甚完美的的感受。這樣講可能還是很模糊籠統，我們不妨想像櫻花瓣落或是秋楓葉散的景致，那些花葉明明是那麼的美麗，但卻只美那一刻，一切是那麼地短暫無常。他不是美術館耀眼的畫作或雕塑作品，他無法永久保存，你能感受其美麗就只有這一刻。

日本的俳句，展現的其實就是這樣的美感。日本的俳句多詠頌自然界的花草、雨水、落日等等，因為自然之美就是這樣的無常易逝。我們只能透過文字，將這短暫的一刻，凝結在我們的心中詠懷。

女性如花似霧的神秘與纖細

所謂的「空氣感」這樣的美感，其實是源自於如此的文化底蘊。空氣感風格下的事物，他都是無常的，都是隨時都會消逝離去的，所以我們不會刻意地強調其瑰麗壯闊的風采，也因此他的形象不會是高對比、高彩度。在所謂的空氣感的作品下，被攝的事物彷彿都沉浸在一種霧般氛圍、一種光影之下，好似這霧散去、這光線流變後，一切的美好的影像也將隨之消逝。

我認為Unwoods的照片就有類似的感受。他作品中的女性，與那些岩石、花草、海洋疊影，讓女性的角色融入自然，都共享著萬物的脆弱無常。而這使得女性與觀者拉開了距離，不再是被慾望的對象。

照片中的女性，因為無常，所以展現了纖細脆弱的一面。因為拉開了距離，所以，所以擁有了難以捉摸的神秘感。日本有一句俗諺：「秘すれば花」，意思是一個人必須擁有秘密，讓人猜不透，你才能成為花一般珍貴的存在。無常是最讓人猜不透的，你永遠不知道這樣的美何時會從你的是界消失，然而這也正是美之所以珍貴如花的原因。